【灵茂】鳞
*ooc
*师匠生日快乐！
夕阳就像画家没有抹匀的一团颜料，随意得点染在绯红天空织成的画布上
“灵幻先生！”
为首的孩子飞速地朝抱着箩筐的男人跑去
“灵幻先生，今天的故事你想好了吗”
“啊……你不说我都忘了”
金发男人一脸歉意
“今天店里实在是太忙，抱歉”
“啊……”
男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焉了下去
“要不这样”
男人想了想
“今天我们就不讲勇者的故事了”
“我们来讲一讲魔王？”
“好！”
男孩瞬间兴奋起来，对着同伴招手
“是要讲魔王终于被打败了吗”
“不是”
男人用脚将老旧的木门推开一条缝，费力地试着挤进去
但就在他挤到一半的时候，门被打开，黑发少年的脸被箩筐挡住，让男人身后的一帮孩子弄不透他们私下称作“龙套”的人今天是否一如既往面无表情
其实这个称呼还真不是他们取的
“啊，mob，帮我拿一下好吗，谢谢”
少年从男人手中接过一半，转身向屋内走去
男人拍了拍手上的灰，两人从屋内走出，孩子们发觉少年的脸相比平时有些红
应该是夕阳的光照的吧
他们不约而同地想
“好！那就这么决定了，今天就来讲魔王的故事——mob也留下来听吧”
“是讲魔王怎么被打败的吗”
少年的反应和男孩出奇的一致
“不是啦”
男人对他眨了眨眼，金色的头发因光线折射看起来熠熠生辉
“是讲魔王和一个小魔法师的故事”
“不算久以前，我们故事里一直提到过的总是打败勇者的魔王，终于厌倦了这种生活”
男人倚靠在墙上，身边围了一圈孩子加一个少年
“于是啊”
男人的笑容逐渐变淡，好像在回忆什么一样，眺望着远处的森林
“他准备离开城堡”
第1054代魔王非常寂寞和无聊，独生子女既没有七八个兄弟姐妹和他明面腥风血雨抢王位私底下石头剪刀布谁都不想当魔王，也没有定下来的娃娃亲让他至少有个说话对象，有的只是糙汉勇者一个一个前仆后继到他这里来白给
待在城堡里实在憋的慌，连翅膀都不能好好舒展一下
于是魔王走了，走的义无反顾
虽然在出森林的途中掉头回去拿了个兜帽披风
现在活着的勇者十个里六个和他干过架七个被他打回家十个都想弄死他，不防范一下说不定刚走出去两步就被包围了
他戴上披风，自信满满踏出森林
“老人家”
勇者见了他涌上来问道
“您是怎么安然无恙从魔王的领地走出来的？”
“哦哦哦哦然后呢然后呢，魔王把勇者全部杀死了还是勇者认出他来了？”
男孩眼睛亮晶晶地看着男人
“灵幻先生，快讲！”
灵幻长出一口气，偏头看向一边的少年
“然后？魔王没有杀死勇士，他其实从未杀死过任何一个人，勇士也没有认出他，魔王的伪装术是最顶级的魔法，这篇大陆除了恶魔一族基本上没有人会”
“魔王在各地游走，靠用小道具和超强的游说技巧赚钱，尽管翅膀还是不能舒展但总算不是过着千篇一律的生活”
“一切都很顺利，从未有人识破过他的伪装，一个白胡子会魔法的无名神秘老头又有谁回去无因无果地敌视呢”
“直到那天”
“他遇见了小魔法师”
小魔法师一开始不是小魔法师，他在遇到魔王之前甚至没意识到自己的天赋有多么强大，只知道自己和别人有些不太一样
“那么这就是回答”
魔王的手中出现一条光带，犹如夜空的星辰被一颗颗摘下集在他的手中
女孩笑嘻嘻地道了声谢谢，心满意足地离开
“好，天色也晚了，这就是最后一个，各位明天再来吧”
魔王直起身，周边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开，只有一个小男孩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我说小孩，你不回家吗”
魔王问道
“可是大哥哥，你刚刚手上都是星星”
男孩脸上与其他孩子不一样，他没有露出惊讶之类的表情，但眼睛里却有着崇拜
“大……哥哥？”
魔王愣住了
“我看起来是，二三十岁的样子？”
男孩点了点头
“您好厉害”
魔王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孩看穿伪装，他觉得这个小孩肯定不一般，将来要是掉过头对付他来就完蛋了
于是魔王经过五秒深思熟虑，做出了会影响自己一生的决定
“你想学吗”
他问男孩
“那个男孩真的是面无表情吗？”
一个清脆的声音问道，孩子们像是想到什么，偷偷瞥了眼垂着眼眸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少年
“真的哦，很神奇吧”
灵幻向下一蹲，坐在地上，示意大家都坐下
“这个故事有些长，mob，你不坐下来吗”
少年回过神，也学着灵幻的样子盘腿坐下，右手放在离灵幻不到五厘米的地方
“好近”
灵幻小声说了句，顺带向左挪了挪，这样他的身子就可以挡住两人的手
“茂夫”
他趁着孩子们还在笑闹，小声地问道
“你觉得故事怎么样？”
“您说得很好，师傅”
十指相扣
“小魔法师就这么成了魔王的徒弟，他从来不知道自己这种在别人眼里可怕无比的能力居然可以在魔王的教导下发挥出各种不一样的作用”
“魔王就这么，留在了那个小镇上”
“日子一天天过去，小魔法师慢慢长大，他们对彼此的感情也开始发生了些变化”
“至于什么变化我们按下不谈，但是他们平静的日子终有一天被打破了”
“你疯了！你不知道那有多危险！”
小魔法师的弟弟怒视着面前的人，魔王站在远处，一语不发
“这大陆上能把魔法用的这么熟练的，也只有恶魔一族了。那毛头小子绝对是拜了什么恶魔之类的为师，他违背了神的旨意！”
为首的一名骑士打扮的人挤眉弄眼地说道
“他不该存于世上！就和那帮恶魔一样，除非他能取下魔王的鳞片表示自己的忠诚”
是了
魔王完全忘记这一回事
在人类的信仰里，还有一个“神”
那是完全不存在的
或者说，存在的是与人类心中背道而驰的
“如何？你这个玷污神的人，敢不敢表现出自己的忠诚？”
那人叫嚣着，声音尖锐无比，让魔王听了心烦
“我会的”
他听见自己的弟子这么回答
“我会取下魔王的鳞，以证明我的忠诚”
“骑士怎么可能这么坏！骑士不都是代表正义的吗？！他们做的事不都应该是正确的吗”
愤慨的声音穿出，打断了灵幻的述说
“他没有做错事，他坚持的是自己及大家所认为的‘正义’。‘正确’与‘错误’本身的界限是模糊的，角度不一样，看起事来也不一样。我们是不过站在魔王的角度来看，所以听起来骑士像是错的，懂吗”
还没从初等教育学院出来的孩子们看起来一知半解，灵幻也没打算继续解释
茂夫抱着膝盖，柔软的黑色发丝搭在手臂上
两人的手早已松开
“魔王自然不可能放下心让他的徒弟独自一人前去，那片森林十分危险的原因不止是那里边有魔王”
“更何况如果他不在，魔王的鳞上哪去找呢”
“您真的不用跟着我的，师傅”
“哈？你在胡说些什么”
魔王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
“我最先开始出名就是因为我单枪匹马进入森林而且毫发无伤地出来”
“那不是因为在别人眼里师傅是个老爷爷吗……”
“嘛，虽然有这些成分在里面”
魔王假装咳了咳
“但是啊……”
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在两人之间游走，哀嚎此起彼伏，紧张的气氛让人喘不过气，公告栏上的讣告快占满一版
“我不希望你变成他们这样”
太近了
小魔法师几乎可以闻到魔王身上药皂的味道
本被压在心里的感情开始横冲直撞，进入森林后莫名其妙的焦虑感被冲淡不少
他们才刚进入森林外围，魔王说
但是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看到什么危险的魔兽，倒是在他们的不远处，尖锐的东西刺进肉体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绝望的怒号和尖叫，变成死勒小魔法师心脏的藤蔓
魔王向后看了看紧紧挨在他身边的小魔法师，施了个咒
一片寂静
“讨伐魔王最重要的是保持心态平稳”
魔王的声音平淡地像是在说今天晚上吃什么一样
“这里我可以带你过去，但是要真正面对魔王，还是得靠你自己”
小魔法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乌云笼罩在他们上空，闷雷滚滚
魔王抬头看了看天
之前还闷在城堡里的时候他是很喜欢雨天的，雨水可以洗掉一些刺鼻的血腥味
但现在可不了
“先休息一下吧，下雨天赶路得不偿失，再说天色也晚了”
几乎一直沉默着的小魔法师终于作声
“师傅……为什么我们一路上完全没有碰到危险”
“因为危险在你还没发现的时候我就排除了”
“可是这样真的算数吗……”
“算的啦，你不要听他胡扯，快睡会吧，明天再赶路”
他没有告诉小魔法师那些魔物几乎不敢靠近他们，即使和勇者打架打到一半都会选择跑路
变异的情感让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正欲念避雨咒的时候才反应过来这破法术只能罩住一个人
啧
魔王稍微想了想，念了个昏睡咒
本就半梦半醒的小魔法师一头扎进梦乡，魔王轻轻地站了起来，活动了下关节
漆黑的双翼从他的背后钻出，伪装咒彻底消失，螺旋状的羊角看起来有些渗人
真是好久没这样舒展过了
魔王身了个懒腰，冰凉的雨滴恰好落在他脸上
他赶忙蹲下身，将小魔法师朝自己这边拢了拢
这是魔王生平第一次用翅膀挡雨
“我听说的魔族示爱的方式和灵幻先生描述的好像哦，赠送鳞片和用翅膀把自己心爱的人包裹”
一个小姑娘拖着下巴这么说道
“天”
另一个女孩发出了意义不明的感叹声
“原来是个爱情故事吗……”
三天过去了，魔王的城堡近在眼前
尽管无比嫌弃这个地方，但魔王还是滋生出一种游子回家的喜悦感
而小魔法师的手几乎每时每刻都在抖，他的师傅带给他的安心感远远不能掩盖恐惧
魔王为了让他轻松点，只好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闲聊
“你知道魔族示爱的方法吗”
小魔法师摇摇头
“一种是把自己的鳞片送给心爱的人，一种是用翅膀把自己喜欢的人包裹”
“你可以直接问问魔王，说不定他就看上你了呢”
“师傅……别开玩笑了”
我没开玩笑
魔王没有回答
他的师傅消失了
这是小魔法师张开眼后第一个发现的事情
第二个就是，他已经到了魔王的城堡门口
小魔法师愣在原地几乎一分钟才缓过来
“师傅……？”
无人回应
魔兽的吼声即使相隔很远，听起来也依旧清晰
他只得向前，别无他法
年久失修的古堡到处都是零落的石头，小魔法师小心翼翼地走着，生怕一不留神摔进陷阱里
当然总低着头不是什么好事，毕竟你不知道抬头会看见什么
“您您您您您您……您好！”
骷髅头笑出了声
？
小魔法师惊魂未定地支起身子，面前的骷髅头一晃一晃，不知道是靠什么悬浮起来的
“你是来找魔王的吗”
“大厅前面直走左拐就到，魔王在那里等你哦”
魔王……在等他？
“您不伤害我吗？”
骷髅头似乎扁了扁嘴，没有回答
“快去啦”
“是……！”
小魔法师已经分不出心神去想那些有的没的，即使问号已经将他淹没，他也没有去深究
他只想快点找到魔王，然后去找师傅
骷髅头叹口气，飘出城堡
也不是不想伤害啊，它正饿着呢
但是全堡上下都被警告过不准碰这小子
害
大厅里漆黑一片，仅有一两束微弱的光线照亮通往王座的路
魔王翘着二郎腿，翅膀半收着，小魔法师觉得自己正在被死死盯着
“您……您好”
看不清那魔王的脸，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前
“我是来自东边的魔法师……请，请问，您可以给我一片您的鳞片吗……”
“拔鳞可是很痛的哦”
小魔法师循着声音望去
又是一个骷髅头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个熟悉的声音就让他的大脑瞬间当机
“好啊”
魔王从王座上慢慢起身，金色的发丝折射出的光芒在黑暗的衬托下无比耀眼
“没想到你真的直接问了……”
魔王叹了口气
“师师师傅？！”
真的假的……
翅膀微微颤动了下，魔王皱皱眉，根部的痛楚依旧没有平息
“本来准备和你一起进来的，结果城堡里出了点事，只能把你放在门口”
漆黑如墨的鳞片被小心翼翼地捧在手心，小魔法师抬起头，却没看见面前这对翅膀长着鳞
“在这里”
魔王看出他的疑惑，张开右边的翅膀解释道
“魔族的鳞片一般生在翅膀根部，即使那些勇者来背后偷袭也不能拔了鳞就跑”
“那您，这是送给我了吗……？”
他在路上唯一听进去的就是那所谓关于魔族示爱的方式
纷繁的情感蜂拥而上
还太早了
魔王想
“算是吧”
他含糊不清地回答
“但是神……”
“我带你来着就是为了跟你解释清楚”
魔王打断他
“所谓的神究竟是什么”
“巨幅画像上画着的正是小魔法师记忆中所谓的‘神’，魔王说，那是第一代魔王的画像”
“诶？”
孩子们呆住了
夕阳只剩一条线留在天边，他们对大人们呼喊充耳不闻
“灵幻先生快讲，这是为什么！”
“这是另一个故事了啊……时间也不早了”
灵幻抬头看了看半黑的天空
“魔王和小魔法师最终还是在一起了。没人知道大陆上的魔王为什么凭空消失，小魔法师带着他唯一的家人与他一同消失，慢慢地，人们把他们淡忘”
“故事结束，快回家吧”
“这么草率吗”
孩子们抗议
“行啦明天再跟你们继续讲”
灵幻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顺手拉了茂夫一把
“所以这个故事是真的吗”
孩子们欢笑着跑回了家，只有一个男孩留了下来
“自从第154代魔王消失之后大路上有关魔法的东西一件接一件消失，到三百年前，大陆上再也没有了魔法——你以后会在历史课上学到”
“哪轮得到一千多代啊”
灵幻耸耸肩，转身向东边走去
茂夫紧紧跟在他身后，若有所思
他们住的地方十分偏僻，几乎没有人晚上会到这附近闲逛
“没想到您还记得这么清楚”
茂夫小声地说道
灵幻自然而然地牵起他的手，深吸一口气
“怎么可能会忘”
他笑着回答
第一颗星辰出现在空中，茂夫摸了摸胸前的吊坠
它和去掉星空的夜一般，漆黑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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